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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十月北境風雪漫天 他一下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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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了早上, 宋志遠要去提刑所衙門升廳畫卯問理公事,宋甜要去書院街的富貴鏡坊看一看經營情況。

宋甜準備停當,留紫荊看家, 帶了月仙一起去書房等宋志遠。

宋志遠正在小廝的服侍下套上官服,見宋甜過來,忙問道:“甜姐兒, 咱們若是要在遼東張家口堡那邊開鏡坊,須得去實地看看, 我有官職在身,一時走不開, 你看派你葛二叔過去怎麽樣?”

宋甜原本提出要去張家口堡開鏡坊,除了張家口堡是大安朝與遼國互市之地外,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想要去見趙臻。

她爹的話正中她下懷, 宋甜當即笑盈盈道:“爹爹,葛二叔膽子小, 我陪他一起去吧!”

宋志遠有些擔憂:“你過幾日不是要去豫王府銷假……”

宋甜心中主意已定:“爹爹,七月初一我去豫王府銷假時,預備跟陳尚宮說一說, 再請個一兩年的假。”

宋志遠聽了, 一時有些猶豫:“你這次出門去遼東的話,怕是得好久見不到豫王了, 萬一豫王有了——”

“萬一豫王有了新歡麽?”宋甜笑容燦爛, “爹爹, 不管豫王有多少新歡, 我都是陛下欽定的豫王妃,我擔心什麽?”

宋志遠垂下眼簾,看著小廝給他圍上犀角帶, 半晌方道:“到時候別說咱們是去張家口堡做生意,就說是去探望你舅舅舅母。”

宋甜也是這個打算,未來豫王妃出遠門做生意,說起來總是不妥,還是探親訪友這個名目好。

父女計議已定,宋志遠騎馬,宋甜坐車,一起出門往東去了。

六月三十日下午,豫王府派了一輛馬車過來接宋甜。

宋甜帶了月仙和紫荊,辭別繼母張蘭溪,登車去了豫王府。

陳尚宮在和風苑書房裏等著宋甜,見宋甜進來要行禮,忙起身攙扶住道:“以後不必行禮了!”

宋甜還是堅持屈膝行下禮去,笑盈盈道:“您是下官上司,行禮乃理所應當!”

寒暄一番之後,宋甜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了下來。

陳尚宮問起了宋甜的打算:“宋女官,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?若是不願去藏書樓,倒是可以換個地方的,如今空餘的職位比較多,到八月份王府才開始遴選新女官。”

宋甜聽了,忙起身道:“陳尚宮,下官有一個不情之請。”

陳尚宮聞言,好奇地看著她:“宋女官但說無妨。”

宋甜便把提前準備好的一套說辭搬了出來,大意便是她既與豫王有了婚約,婚前見面到底不妥,因此打算請兩年的假,在家苦學《女戒》《女則》,習練禮儀,以期成為配得上豫王的女子。

陳尚宮是知道豫王行蹤的,聽了宋甜的話,也覺得有理——如今豫王府內是假豫王,假豫王與作為未來豫王妃的宋甜常常相見,到底不甚妥當,便道:“宋女官言之有理,這樣吧,我就鬥膽做一回主,準了你的假,你收拾一下行李就可以回去了,明日我再稟明王爺。”

如今錦衣衛的葉飛還在豫王府,跟個狗一樣四處亂嗅,到處打聽,還是早些讓宋甜離開的好。

宋甜心中歡喜,雙目晶瑩眼中滿是笑意看向陳尚宮:“多謝尚宮做主。”

她生怕事情有變,帶著月仙和紫荊回到摘星樓,略收拾了一番,又去向陳尚宮和辛女官辭行,然後便急急離開了豫王府。

這天宋志遠歇在外面了,宋甜又去了豫王府,張蘭溪閑來無事,請了母親張老太太並兩個娘家侄女來家作伴,又命人請了一位說書的女先生王宜姐過來,在上房明間內吃酒聽書。

張老太太年紀大,熬不得夜,早早睡下了。

張蘭溪帶著兩個侄女在上房聽書。

王宜姐說唱《火焚繡樓》,正說到要緊處,小丫鬟進來通稟:“太太,大姑娘帶著行李回來了!”

張蘭溪吃了一驚,忙起身問道:“到底怎麽回事?大姑娘如今在哪裏?”

不是下午才送了宋甜離開麽?如何這麽快又回來了?

宋甜的聲音自外面傳來:“太太,我在這裏呢!”

話音未落,丫鬟掀開門簾,宋甜腳步輕盈走了進來,笑吟吟褔了福:“我怕太太擔心,讓月仙紫荊她們去收拾行李,自己先來上房見太太。”

這時張蘭溪的兩個侄女張青雲和張綠意也都起身來與宋甜見禮。

宋甜很喜歡繼母的這兩個侄女,親熱地拉著手說話:“既然來了,就在家裏多住幾日,好好陪陪我們太太。”

張青雲今年十四歲,張綠意今年十二歲,小姐妹倆也很喜歡美貌活潑的宋甜,拉著宋甜在榻上坐下,唧唧咕咕說個不停。

張蘭溪知道這會兒不是問話時候,便笑著道:“都別說話了,都來陪我聽王宜姐說唱《火焚繡樓》!”

宋甜和青雲綠意姐倆相視一笑,不再說話,安安靜靜陪張蘭溪聽書。

王宜姐一邊彈撥琵琶,一邊說唱《火焚繡樓》:“……俺借著月亮光仔細觀看,見一個門樓面前停,門上邊掛著一塊朱紅匾,明朗朗大字寫的清,上寫著三個大字總兵府,蘭總兵,哎嗨嗨,不用說就是俺的老公公,走上前去直把門來叩……”

《火焚繡樓》是宛州楚州等地民間傳唱的歌謠,劇情唱詞實在是有趣,宋甜也聽得入了迷,一直陪著把正本給聽完了。

這時夜已經深了。

張蘭溪命錦兒帶著張青雲和張綠意去東廂房歇下,又安置王宜姐去了西廂房。

待房裏只剩下自己和宋甜,張蘭溪這才問宋甜到底是怎麽回事。

因張蘭溪還不知宋甜與趙臻的婚約,宋甜便換了套說辭,說是為了回家跟著爹爹學做生意。

張蘭溪聽了,卻覺得合適,道:“女官服役期滿,你都二十多歲了,韶華都過去了,再尋人家,哪裏有配得上你的?如今這樣也好,跟著你爹爹學做生意,慢慢接管家業,我和你爹也好好相看,為你尋一個相宜的姑爺招贅進門,咱們一家一計好好度日。”

宋甜心知繼母是為自己考慮,心中感激,又陪著張蘭溪說了幾句話,這才告辭離去了。

早起起來,月仙和紫荊在房裏收拾行李。

宋甜叫了刀筆過來,吩咐他:“你去幽蘭街賀宅一趟,當著賀娘子的面就說我明日要出門,請我爹他老人家早些回來。到了外面,再和我爹說家裏來客的事。”

繼母的娘和侄女都來做客,爹爹也得給繼母些面子,總不能連著兩天不歸家。

吩咐罷刀筆,宋甜來到上房,陪著張老太太說了會兒話,就帶青雲綠意兩個表妹到花園裏逛去了。

三人在花園逛了半日,摘了許多鮮花,眼見日近正午,漸漸有些熱了,這才一起回了上房。

她們剛走到角門外,就見小廝宋梧和宋桐在外面立著,原來宋志遠回來了。

今日休沐,宋志遠正打算在賀宅宴請幾個官場上的朋友,得了消息,忙離了賀宅,急急騎馬回家,這會兒正在上房陪張老太太說話湊趣。

宋甜帶了兩個表妹去給她爹請安。

宋志遠待親戚家的女眷還是很正經的,點了點頭,吩咐宋甜好好陪兩個妹妹,便繼續陪張老太太說話。

午飯擺了兩個席面,宋甜陪著兩個表妹在東廂房吃,宋志遠和張蘭溪陪著張老太太在上房吃。

用罷午飯,女眷要歇午覺,宋志遠便帶著宋甜去了書房。

宋志遠一向最煩拖延,得知宋甜明日就要出發,很是讚同,讓宋梧去和葛二叔說了一聲,看葛二叔行李收拾得怎麽樣了,又和宋甜說道:“從宛州到遼東,足足兩千裏路,單是秦嶂秦峻跟著還不行,我再派提刑所的一名節級和十二個排軍跟隨,拿了提刑所的通關文牒,護送你去遼東。”

宋甜也覺得她爹說的有理,想了想,道:“爹爹,這名節級是你的人麽?”

宋志遠志得意滿地點頭:“自然是我的人。他名喚王慶,善使一對雪花刀,刀法精妙,出招兇狠,我救了他的寡母,又幫他娶妻安家,他心懷感激,投奔我在提刑所做了一名節級。”

宋甜聽了,這才放下心來:“爹爹,月仙、紫荊、繡姐和刀筆我都帶上,金姥姥和錢興娘子我都拜托給太太照顧了。”

宋志遠看著女兒說起明日的行程,雙目晶亮神采飛揚,心裏忽然空落落的,半日方道:“你路上小心些,寧可慢些,不要急著趕路。”

宋甜笑著答應了下來。

七月初二一大早,秦峻等人騎著馬護著宋甜的馬車及八車杭州綢緞出了宛州城北門,一路往北去了。

十月的張家口堡,北風呼嘯,雪花飛舞,整座小城被大雪籠罩,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。

幾個騎兵簇擁著一個少年將軍縱馬在雪中疾馳,在城中金守備宅子前勒住了馬。

那少年將軍下了馬,把韁繩扔給親隨,長腿一邁,親自上前敲門。

開門的是一個穿著青色棉襖的小丫鬟,她好奇地打量著門外的少年將軍,見他身材高挑,一雙鳳眼甚是有神,好看得很,不由有些害羞:“請問您找誰?”

那少年微微一笑,道:“我是百戶長宋越,是金守備捎信讓我來的。”

小丫鬟忙道:“請稍等,我這就去通稟。”

這位名叫宋越的少年將軍正在門口等著,卻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,緊接著便是熟悉的聲音:“果真是宋百戶?你沒聽錯?”

他一下子楞在了那裏,胸臆之間滿溢著歡喜,卻又不敢相信,試探著上前一步,邁進了金家門檻:“甜姐兒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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